凌晨三点,唐山某钢厂仓库。 王大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颤抖,螺纹钢期货价格像跳崖一样往下砸,2900元/吨的关口被轰然击穿。他身边堆着十几卷热轧板,防锈包装纸在潮湿空气里泛着霉斑。“这批货进价3400,现在只值3000出头,每吨净亏400块!”他对着空荡荡的仓库嘶吼,声音撞在冰冷的钢卷上,碎成回音。 这种绝望正席卷全国钢厂。上海螺纹钢现货跌到3090元/吨,热卷板跌破3260元/吨,不到半年每吨狂泻超200元,钢贸商自嘲“卖钢不如卖白菜”。 钢厂一边亏钱一边拼命生产,魔幻现实正在上演。 山东某钢厂的车间里,铁水包悬在半空。老板老孙盯着炉火,脸上全是炭灰:“订单接了亏本,不接厂子断粮!”他最终挥手喊停炉,滚烫铁水凝成废铁疙瘩,像极了行业的缩影。 诡异的是,全国83.7%的高炉仍在燃烧,日均铁水产量冲到243.6万吨。钢厂销售经理直白道:“现在生产一吨螺纹钢,利润还不够买两包中华烟。”可为什么不停产?唐山贸易商老李点破真相:“银行贷款要还,工人工资要发,停产等于自杀!” 房地产拖垮用钢需求,数据惨过2008年金融危机。 工地停工潮蔓延到数据端:1-4月全国新房开工量暴跌24.4%,施工面积缩水9.5%。某地产项目经理算账:“去年同时段用钢3000吨,今年只订了800吨。”更扎心的是,基建投资看似增长11.5%,但资金卡在审批环节,钢筋堆在工地门口三个月没挪窝。 连出口这根救命稻草也断了。欧美加征汽车、家电关税,佛山一家电镀厂订单砍半:“海外客户突然要求改用越南钢材,说我们价格没优势。” 成本防线全面崩盘,原料商比钢厂更惨。 铁矿石价格跌破100美元大关,焦煤三个月暴跌175元/吨,矿商老周在电话里咆哮:“矿价跌回十年前,仓库积压的货够造三座跨海大桥!” 成本塌方把钢厂逼进死胡同。电弧炉钢厂生产一吨钢净亏125元,河北某钢厂把焦炭掺烧比例提到极限:“就像往稀饭里掺沙子,只求把炉子点着。” 仓库堆满却不敢降价,钢贸商在“等死”和“找死”间徘徊。 无锡钢材市场里,老陈的库存比去年涨了三成,他咬牙不降价:“现在卖一吨亏五百,不卖还能骗自己‘货在钱在’。”这种自欺欺人正在发酵,五大钢材库存环比激增4.7%,其中建材库存创十年新高。隔壁做板材的老张更惨:“冷轧板堆到房顶,下雨天怕压垮屋顶!” 更残酷的是资金链绞杀。东北贸易商抵押给银行的钢材跌破警戒线:“银行天天打电话,再不补保证金就直接平仓。” 南方暴雨浇灭最后希望,行业躺平等“最后一刀”。 六月“龙舟水”肆虐广东,工地变成泥塘。水泥出货量暴跌9.8%,混凝土搅拌站直接放假:“钢筋泡在水里生锈,开发商让我们别送货了。”气象台预警持续半个月,建材商老吴撕掉订货单:“往年梅雨季还能走点货,今年彻底归零。” 钢厂最后的挣扎是“检修式减产”。宝武集团关停两座高炉,但全国产量仅微降0.1%。行业专家冷笑:“这就像肥胖病人少喝一口可乐,该有的并发症一个不会少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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